这是湖北省唯一一所民办、全免费的寄宿制特殊教育学校。56岁的刘爱业带着前半生所有的积蓄,拉着全家,围着这片占地不到10亩的学校,转了12年。
2010年,博爱特殊教育学校成立。它坐落于随县安居镇徐家嘴村,两栋三层小楼和一座平房便是学校的全部。学校教职工一共17人,陪伴着110名学生。学生的年龄在7岁到30岁之间。80%有智力障碍,其余的学生基本都是严重的肢体残疾、视力残疾。
12年间,500多名残疾青少年先后在这里学习、培训、康复、托养。在刘爱业眼中,这不是一所简单的学校,更像是一个家。
随县博爱特殊教育学校的大门。受访者供图
“只是想做点好事”
新京报:为什么会想到要办一所免费的特教学校?
刘爱业:最开始我也没有多么崇高的想法,就是单纯地想做点好事,做点事业。2003年,我创办随州市技工学校孔家坡分校,2009年,我到随县唐县镇桥头村招生时,遇到一位中年母亲,她央求我去她家看看。在她家,我见到了她的残障儿子,她哭着和我说自从残疾孩子生下来,一家人就没有舒心过,不知道孩子以后该怎么办,“我们活着可以看着他,以后怎么办?别人家的孩子越盼越亮,我们的孩子越走越黑。”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深,从那之后,我就开始研究与残疾人相关的政策,也在这个过程中走访了很多残疾人家庭,对于他们的困境了解得越多,就越想帮助他们。
新京报:学校有哪些特点?
刘爱业:我们是一所公益学校,不收取任何费用。学校实行的是寄宿制,学生半年回家一次。这样安排的最大好处是能够给家长松绑。有残障人士的家庭,一般经济条件都不太好,家长往往还要牺牲很多工作时间来照顾他们。孩子们一直住在这里,父母就有时间出去工作,缓解家庭的经济困难。
父母如果想孩子了,可以随时来学校探望,学校每天也会用微信群发视频。有的父母实在放心不下,希望在学校工作,我们也接受了。比如伙房就有两个员工是学生家长,他们可以一边陪孩子一边工作。
孩子们正在上声乐课。受访者供图
新京报:课程的开设有什么样的考虑?
刘爱业:让残障孩子能够融入社会,是开设所有课程的基础和目的。特校的很多学生连基本生活都无法自理,自己洗澡洗衣服这样的小事儿,我们也要手把手地教会他们。再就是训练他们对社会的辨识能力,比如最简单的红绿灯怎么看,进超市怎么买东西等。三是对日常行为进行规范,教会他们注意个人卫生、礼貌待人。四是康复训练课,让智力残疾孩子动手动脑,使他们的智力得到一定程度的康复。
在做好社会化训练的基础上,我们还有针对性的课程,让智力较低的孩子重点补习文化课,让全盲的孩子多学一门按摩的手艺,让爱好文艺的孩子学习音乐,让智力正常但肢体残疾的孩子去学习计算机、电子技术。我希望可以尽最大努力让每一个孩子都能更加全面地发展。
新京报:办学最大的困难是什么?
刘爱业:最大的困难还是在资金。学校是全部免费的,不收学费和生活费,但开销却很大。老师和学生长期住在学校里,吃饭、穿衣都要花钱。消耗最大的就是一次性日用品,比如卫生纸、纸尿裤、桶装水、洗衣粉等,光这一项一年就得花十几万。
博爱特校的校区一角。受访者供图
曾靠种地收成补贴办学
新京报:资金困难是怎样解决的?
刘爱业:最开始,学校的运作全靠我一个人补贴。我把以前开办技工学校赚的钱全部投了进来,年年亏损,很快就花完了。无奈之下,我又在学校周边租种了100多亩地,种一些香菇、黄精,每年地里的收成也都用来补贴学校了,但还是不够。好在这几年政策越来越好了,在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和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,学校能够维系基本运转。但是今年年初,我就没有再招生了,学校已经住不下了。
新京报:家人支持你做这件事吗?
刘爱业:我的爱人非常支持,她觉得这是一件积善行德的好事。她和我的大儿子都在学校工作,一个管账目,一个做办公室管理。小儿子现在上高中了,学业比较紧张,来的次数比以前少了。我想着,如果他愿意的话,等他上完大学回来接我的班,继续把学校办下去。
孩子们正在上体育课。受访者供图
新京报:对于学校的未来,你有什么规划?
刘爱业:多数特教学校更注重教育、康复训练,而不是职业培训。但无法就业,就难以在社会上生存,这也是大多数残障孩子的父母担忧的问题。我们学校为此下了很多功夫,去研究怎么能培养他们的职业技能。据我了解,离校后的学生中已经有100多人成功就业了。
办学至今,越来越多的家长愿意把孩子送到我们学校。我接触了超过400个残疾人家庭,但这依旧是很小的一部分。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事业中来,就像水面上的涟漪一样,由一个点不断往外扩散,能够帮助更多的残疾人,给更多的家庭带来光亮。
新京报记者 刘逸鹏 实习生 周婕妤
编辑 刘倩
校对 刘越